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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昌傩文化

2022-12-01 10:12 作者:  来源:梓潼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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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 其 庸


(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  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)


(原载《人民日报一九九七年十月十八日七版》)[注]:应四川省梓潼县三国演义学会之邀,冯其庸教授为梓潼题《四川省梓潼文昌文化学会》掛牌;又撰了《关于文昌傩文化》并在人民日报发表。梓潼县人民政府及梓潼县三国演义学会深表感谢,现将报上原文在《梓潼文史资料》上发表。


近年来,国内学术界酝酿涌现了文昌文化及文昌傩文化研究热潮,而且长久不衰。我认为这是一种好的现象,是我国学术研究领域扩大和深化的一种趋向。


傩文化,是一种远古的原始文化,它发生和发展的时间,大概是在新石器时代的初期。(梓潼也叫阳戏)这种文化,具有特定的内涵和性质,由于它长期被埋没或被误解,以至于几乎很少有人了解它了。近几年,随着文化寻根的热潮,梓潼傩戏同时出现,也随着民俗学的蓬勃兴起,傩文化也就作为一种文化现象,被人们揭示出来,并有人专门从事研究了。


我认为现存最早的傩文化遗迹,是1986年6月在余杭山第十二号墓发现的玉琮上刻的神人兽面图像。这个图象上部是神人面,下部是兽面,而这个神人面和兽面,是共存于一躯体上的,我认为这个兽面,就是当时良渚人崇拜的图腾,而上部的神人,就是这个图腾的神灵,也就是当时氏族特权人物与图腾神的结合 ,因此它就是氏族特权人物作为图腾神的再现。这样这个氏族特权人物就具有人与神的两重性,从而可以沟通神与人之间的隔离。这样这个氏族特权人物借助一神灵就具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威,可以号令全氏族。


良渚文化玉琮上的这个神人兽面图像,它本身被渚人认为具有对我睥威摄驱邪作用和对内的保护作用,所以这个观念连同这个图像就一直沿传下去,被作为举行傩祭以驱逐疫鬼时扮演者所戴的面具。《周礼·夏室·方相氏》的记载说:


方相氏掌蒙熊皮,黄金四目,玄衣朱裳。执戈扬盾,帅百隶而时傩,以索室殴疫,大丧、先柩、人圹,以戈击四隅,殴方良。


这里,比较详细地记载了傩祭驱鬼时的具体情景,令人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这个驱逐疫鬼者方相氏是“掌蒙熊皮,黄金四目,玄衣朱裳”。其中,“黄金四目”历来未得催解,我也一直在心中存疑,及至见到这个良渚文化玉器上的神人兽面图形,才恍然鲜悟,这个图形正好是“四目”。“黄金”当然就是指驱疫者方相氏戴的铜面具,而这个面具图像的渊源,应该就是良渚玉琮上的神人兽面图形。


上述这段记载,显就是记述商、周时代的傩祭活动。洽好数年前在四川广汉三星堆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,其中有青铜之全塑像,有大型和中型的铜面具,其时代正是相当于商代。可见以青铜做面具,是当时的事实。


我们特别注意的是商、周时代烂灿的青铜文化。在青铜器上普遍存在的是被人们称作为餐餐的兽面图案。实际上是个普遍而多样的饕餮图形,就是良诸文化玉琮上神人兽面图形的流传和变异。于此我们又见到远在南方的良渚文化、文昌文化,一旦与中原大地的商、周文化结合,就开出灿烂的文化奇葩。谁也不能否认,商、周青铜文化,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灿烂辉煌的存在。


无论是良诸玉琮神人兽面图形也好,无论是商、周的饕餮图形也好,其最主要的共同特征,是巨目、獠牙、巨鼻。这三者甚至也是以后各时期傩面具的共同特征,人们只要据此三者去检验,绝大多数都可以得得验证。


当然这个图形逐渐变异,除了大量的傩面具是继续保持这个特征外,又发展到其他装饰物和用具上。也就是人们依据这种傩文经的观念,又将它扩大使用到其他方面,其作用仍就是驱邪逐疫。我曾在洛扬市博物馆看到一件大型的北魏时的陶制傩图形,但已不是面具,而是房屋上的饰物,我又在四川剑阁县博物馆看到一件大型的陶制图形,也不再是面具而是墓室里的装饰物,其时代是唐代。特别引上懈注意是它与三星堆巨型面具有特别相似之处,就是极为突出的鼓目,两颗眼珠鼓出于眼眶其多。我还在白帝城收集到一个傩瓦当,面积不大,比一般的瓦当略小,而巨目、獠牙、巨鼻十分明显。总之,傩面图形的使用到后来就十分普遍了。我前几年在三峡神女峰对面的山村里,见到我住宿 的老乡的房梁上正中,就画有一个傩面图形。尤其是1993年9月,我到新疆和田考察,发现当地流和有玉做的一种被称为“鬼脸”的佩饰。据当地人说,在身上佩戴这种“鬼脸”可以消灾免难,甚至说某次飞机失事,佩“鬼脸”的人都安然无恙。我被一种好奇心驱使,特意去看了这种“鬼脸”,方知仍然是傩图形的变异,其巨目、獠牙、巨鼻的三个特征,一丝也不差。可见这种傩的意识,依然活在广大的人民群众中间。


以此推衍,则小孩戴的虎头帽,穿的虎头娃,枕的虎头枕无一不色含着这各傩意识。由此看来傩文化和傩意识在五千年的传统文化和人们的日常生活中,其影响是何等深远和广泛啊!


作为祭礼驱鬼活动的俊祭,当然是傩祭,当然是傩文化的直接传饰。因此,由它发展推行的,就是各代、各地的傩戏、傩画。因此我们至今还能见到各地的傩戏(梓潼马鸣乡红寨村的傩戏,在明末清初就盛行了)


最近得知薛若邻同志主编了一部大型的巫傩面具艺术图面,该图册收罗宏富,囊括精华,为有一傩文化研究者必备。我方欣华不久可读到此大型图册,以弥补我无力到各处去调查搜罗的憾事,若怜同志要我为此图册写几句话,以当序言。因此我们在旅途的间隙写了一些我自己对傩文化的粗浅认识,其有不当之处,敬请方家指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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